花花花生

往事(Ⅳ)

完结章

be预警    禁上升蒸煮

半架空     有bug

终于写完了qwq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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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"我给你唱首歌吧,当给你践行。"

​    于筱怀认识陶阳五年,只听过他唱戏,从没听过他唱歌。

    "好"​就说了这一个字,于筱怀就觉得胸口气闷,嗓子酸涩的说不出话。

    于筱怀不知道,陶阳从没给人唱过歌,只是这一开口,就是《送别》

    他唱

"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

晚风拂柳笛声残,夕阳山外山"

    外头的月光照进屋里来,平白添了一块阴影,这景象于筱怀在陶阳屋里头看过无数次,他如今却要把头扭过去,憋着不让自己哭出来。

​"天之涯,地之角,知交半零落

​人生难得是欢聚,唯有别离多"

    唯有别离多,那能不能,欢聚的久一点,再久一点,能不能是你的一辈子和我的一辈子。

"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

问君此去几时还,来时莫徘徊"

    陶阳是望着窗户外面唱的,唱到这句,却突然转过身来,看着于筱怀的眼睛,仿佛不是在唱歌,是在问他,是期待他许下一个归期,许下一个下次。于筱怀不敢再想,也不敢再看。

    陶阳想起了第一次见于筱怀的情景。人的记忆真是神奇,五年前的景象就像在昨天。半大的小子长得老成,人高马大的,在戏院门口来回转悠,边走边踢石子,却是孩子一样的行为。

    下次,要是再来戏院,直接进来吧,别在门口徘徊。下次,要是再来戏院,我单独给你唱一段吧,唱段欢欢喜喜的,唱段你我都笑起来的。陶阳喜欢于筱怀笑起来的样子,他长得老成,但一笑起来,孩子气的很。

"天之涯,地之角,知交半零落

一壶浊酒尽余欢,今宵别梦寒"

    陶阳突然很想问,你能不能别走,别去英国,别丢下我一个人。你的一辈子能不能和我的一辈子一起,我们一起欢喜,一起取暖,你能不能抱抱我。

    在月光里,别让我为你唱送别。

    可他一句话也没说,半晌,他举起了瓷茶碗,"筱怀,此去一别,山高路远,珍重。"

    于筱怀举起了玻璃杯,"好,珍重。"

    本来是一壶浊酒尽余欢的,可是我不想喝酒,我怕我喝了酒,就会跟你说,你能不能跟我一起走,或者,我不想走了你能不能收留我。

    可我不能。

    我不想哭,我想好好看看你的样子,即使有照片,我也想把你的样子好好的记在脑海里,我也明白,我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你,我也知道下次也许永远没有。

    但我还是想在心里,把我的心意告诉你,我爱你,你不必等我,我也不会等你。

    珍重。

     1926年的12月31日,在西方年历里一年的最后一天,于筱怀站在码头上,等了一天,最后,在夕阳余晖里登上了去香港的轮船。他想陶阳来送他,来见见他,来抱抱他,来跟他告别。可是告别的话在前一晚已经说尽了。

    1926年的12月31日,素日里滴酒不沾的陶老板在自己房里喝的大醉。

    他不去送他。

    离别的话已经说尽了。他不去送他,就还能给自己编织一个梦,他从来没遇到过他亦或者他只是普通的像几年前求学那样,总有一天会回到故国,回到北平,回到他身边的。到时候,我把我的心意都说给你听。把陶阳对于筱怀的心意都说给于筱怀听。

    此时距离旧历里的新年,还有25天。于筱怀把陶阳留在了旧历里,他自己要先去迎接新年里敲响的钟声了。

    于筱怀想着,总是很快就能回去了,就像他前几年留学那样。父亲的病需要调养,等稳定一点,于筱怀就急着回国。

    但这个时候,北平的天却是真的变了。

    他一封封的信寄去北平,起先还有回信,到后来,信也没办法寄出了。他们一家也从伦敦搬到曼彻斯特,后来又搬到爱丁堡。起先两年,于筱怀还想着各种法子回国,时间长了,也渐渐接受了现实不再折腾了。

    等到战争平息,内乱又开始了,不打仗了,父亲的身体却是一日不如一日,就这样拖着拖着,竟是再也没回去过。

    1932年的春天

    于筱怀在爱丁堡结婚了。新娘是个中国人,新郎西装革履,脚下却穿了双不合脚的布鞋。

    戏园子关门了又重新开张,陶阳收了第一个徒弟。人高马大的,吃的多也肯卖力气。

    1934年的秋天

    于筱怀的第一个女儿出生了,妻子抱着女儿,依偎在他身边,一家三口去照相馆拍了张全家福。

    陶阳回了江西老家省亲,一年以后才回到北平 ,却是一辈子再也没回过江西。

    1964年的冬天

    北平下第一场雨的时候,陶阳想起了于筱怀,那个远在大洋彼岸的故人。

    这么多年,他都快忘了他了。可是遇见的戏园子的旧人,都说他的徒弟像他。怎么可能?他陶阳的徒弟怎么也是个聪明伶俐的,跟那个呆头呆脑的愣子有什么像的。他把他寄来的信,都细细的收好,但从来不拿出来看。他想,有一天他回来了,叫他读来听听,怎么我还得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呢?

    于筱怀的腰疼又犯了,浑身上下也都不得劲,这也是他讨厌下雨天的原因。小女儿推开病房的门,把伞放到一边,"我跑了好几条街才买到的糖葫芦,你可别告诉妈妈我给你吃甜食了。"冰糖葫芦,是他在这异国他乡跟北平最后的一点联系了吧。一直等到糖衣在屋里都放化了,于筱怀也没吃一口。等我回去了,叫他给我买上一整捧。

    1965年的夏天

    《新华日报》有一篇报道占了整个头版:京剧名角儿今晨病逝于北平,终身未娶。

   于筱怀坐在轮椅上,参加女儿的婚礼。

   那天,没有雨,阳光很好,像极了1921年夏天的北平。那年,于筱怀19岁,陶阳22岁。

    往事并不如烟,别记得了。

    你忘了,我也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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